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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4节

    琅琊王氏有意重回朝堂,有人会尽力打压,也有人愿意拉拢。只要保密工作做到位,不被发现桓容和王献之上了一艘船,建康京口都可顺利埋入钉子。
    以王献之兄弟的才名,桓温和郗愔必定相当欢迎。至于太原王氏怎么想,那就不该是桓容应该担心。
    “此计甚好!”桓容拊掌笑道。
    两人商议一番,桓容亲自去见王献之,以示诚意。
    贾秉带着名册离开,走到廊下时,见有一只苍鹰立在枝头,奇怪的是身边还有一只枭,不由得多看两眼。
    遇上钟琳迎面走来,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当即笑道:“秉之没见过,这只鹰是明公养的。”
    “那只枭?”
    “这个不好说。”
    “怎么不好说?”
    “说来话长。”
    “无妨长话短说。”
    “没法短啊。”钟琳叹息一声,道,“这事需从北伐时说起……”
    钱实从廊下经过,听到两人的对话,顿时一个头两个大。自今日起,见面要绕路的名单之上,贾秉赫然同荀宥钟琳并列。
    不是他对谋士有意见,实在是听他们说话太折磨人,无比的心累。
    与此同时,北方大地战火重燃。
    秦璟回到彭城之后,知晓慕容德屯兵陈留,时刻威胁荆州,当即点兵两千,同秦玓合兵发起猛攻。
    镇守荆州的秦玚接到消息,将守城之事交给豫州增援的秦玦,点兵一千八百同赴陈留,打算彻底将慕容德的军队赶回老家。
    三方来攻,慕容德又是毒伤刚愈,精力不济,稳妥起见,下令关闭城门,据城死守,并向邺城请求援兵。
    不承想,可足浑氏又和慕容评起了争执,压住慕容暐,硬是不许他在调兵令上盖印。加上慕容评截获从北来的书信,疑心慕容德同慕容垂有勾连,同样不敢掉以轻心,援兵竟是迟迟不到。
    待送信人返还,得知邺城内的种种,慕容德气得咬碎大牙。
    敢情他在这里拼死拼活,带伤同秦氏周旋,邺城却是半点不紧张,更一个劲的给他拖后腿!
    “不怪吴王心冷!”
    好不容易等来邺城旨意,派遣的援兵却只有五百。
    慕容德冷笑连连,当场将圣旨丢到一边,大声道:“奸臣当道,妖妇祸国!我今决意向北,同吴王合兵,据地自立。尔等如愿追随于我,我保尔等富贵!如若不愿,我亦不勉强,大可自行离去,我绝不阻拦!”
    众人毫不犹豫,齐声道:“我等愿追随殿下!”
    “好!”
    慕容德抽出宝剑,命人将传旨的官员拉下去祭旗。当日点兵拔营,从陆路向北驰去。
    城外的秦氏仆兵不知端地,以为鲜卑出城进攻,哪想对方压根不与己方接战,出城后一路向北飞奔,除了断后的五百人,余下连头也不回。
    “阿弟,你看这个!”
    追击过程中,秦玓遇上断后的鲜卑骑兵,抓获带队的幢主。该人竟是不做抵抗,取出身上的书信,言明要交给主帅。
    展开秦玓抛来的竹简,秦璟从头至尾扫过一遍,神情很是莫名。
    “怎么回事?”秦玚凑过来,看到信中内容,表情和秦璟如出一辙。
    慕容德跑了?
    并且不是单纯的跑路,而是打算反了慕容鲜卑?
    “会不会是计?”秦玓策马过来,显然也是想不明白。
    慕容德号称一万大军,战都不战就这么跑了?
    实在说不过去。
    “是与不是都无妨。”秦璟合上逐渐,手指抵在唇边,打出一声呼哨。
    悠长的哨音之后,一只金雕俯冲而下,抓起他手中的竹简。
    振翅飞走之前,金雕不忘向前蹭了蹭秦璟的脸颊,发出一声满意的鸣叫。
    如果桓容在场,肯定会发出一声感叹,长枪骏马,黑甲金雕,当得是盖世英雄。
    换成秦玚和秦玓,却是互看一眼,心有戚戚焉。
    这世道,人且不算,连鸟都要看脸!
    第一百一十八章 危机
    慕容德北驰而去,临行不忘劫掠一番,留下一座空荡荡的城池。
    胡人多数随大军奔走,城内只留下几百汉人和羊奴。
    遇上秦氏仆兵进城,多数藏在隐蔽之处,少数跪伏在路旁,浑身瑟瑟发抖。仅有十余人手持刀枪棍棒,试图拦截大军,结果死在箭雨之下。
    “这些是汉人?”
    一名部曲策马上前,翻过倒伏在地上的尸体,见到死者的身形相貌,禁不住心头一沉。
    “未必。”
    两名略有些年纪的仆兵走过来,用力扯开死者身上的短袍。果不其然,在其右肩找到一个用刀刻出的图案。
    “这些都是羊奴。”
    “羊奴?”
    “这三个八成有汉人血统。”
    仆兵解释过后,部曲恍然大悟。
    这十几人肩膀上的图腾象征部落,却不是部落勇士,而是部落中的奴隶。图腾边角的图案表明,他们是属于部落首领和贵族的“私人财产”。
    “慕容德欲同慕容垂合兵,必定是率骑兵北上。陈留城内的马匹有限,首领贵族自顾不暇,这些羊奴都被抛在身后。”
    城内的慕容鲜卑急着跑路,部落勇士和护卫必须带上,这些奴仆自然被丢弃。
    一时的损失不算什么。
    如果慕容德和慕容垂合兵拿下高句丽,满城都是人,还愁没有羊奴驱使?
    故而,随行的鲜卑部落都是轻车简从,速度不亚于慕容德麾下骑兵。不想走的都被杀死在城内,避免给邺城通风报信。
    “这些人?”
    “八成以为自己活不了,想死得痛快些。”仆兵摇了摇头。
    仆兵仅是叹息一声,就收起了心中的同情。
    不怪他们冷漠,在胡人之地,有些羊奴为取得贵族赏识,摆脱奴隶身份,一个赛一个的凶狠。若不是人死为大,他们压根不会费力挖坑掩埋,都会直接将人丢去城外喂狼。
    一场短暂的冲突,尚未开始便已落幕。
    有了前车之鉴,留在城中的羊奴愈发感到惊恐,凡是被仆用搜出,立刻跪倒在地,浑身抖如筛糠。躲在暗处的汉人陆续走出来,流着泪向着大军摇拜。
    秦璟将帅帐立在东城,在帐中铺开舆图,同秦玓和秦玚商议,接下来是该继续进兵,还是暂时停住脚步,在陈留驻军。
    “向北可直逼中州,向东则需先破高平。以我等手中兵力,如将战线拖得太长,恐补给不济,予慕容鲜卑反攻之机。”
    舆图上清晰标注出高平等地,秦璟陆续画出三条进军线路,一条是直入中州,威逼邺城,路线最短也最冒险;一条是先取高平,再下任城,层层逼近,虽然耗时却是稳扎稳打;最后一条则是西行荥阳,同洛州的守军汇合。
    除此之外,就是暂时驻兵陈留,等待西河的命令和援军,
    秦玓和秦玚表情肃然,一番争论之后,最终还是决定稳扎稳打,避免贸然进军为敌所趁。
    兄弟三人盯着舆图,哪怕知晓选择不错,仍存有满心遗憾。
    看得见吃不着,不遗憾才怪!
    “如果再多五千兵力,哪怕是步卒,我也敢发兵中州!”
    “阿屺,用兵最忌心浮气躁。”秦玚捶了一下秦玓的左肩,“阿父既已决心称王,早晚要拿下邺城,不用心急。”
    “我知道。”秦玓不满道,“还有,阿兄,能否别再叫我小字?”
    秦玓幼时头发稀疏,秦策差点以为自己会有个“秃”儿子。未取大名之前,秦玓一直被唤做阿屺,意思就是没有草木的山。
    据说这小字还是秦策起的。
    随着秦玓长大,开始启蒙识字,明白自己被亲爹叫了四五年秃子,当即泪流成河。
    这真是亲爹吗?啊?!
    从此之后,谁叫他阿屺他和谁急。
    奈何有一干黑肚子爱坑人的兄弟,年纪小的尚有几分忌讳,只在背后挤眉弄眼,年纪大的,例如秦玚和秦玖,压根不惧他吹胡子瞪眼,隔三差五就要撩拨一回,气得秦玓跳脚,硬是没有丁点办法。
    秦玖是秦策的嫡长子,不出意外的话,将来会继承秦策的位置,出于敬重,秦玓很少对他当面跳脚。况且,秦玖唤秦玓阿屺多是出于喜爱,虽说秦玓宁可不要这份兄弟爱。
    秦玚……不提也罢。
    想想秦玚的拳头,秦玓抱着膝盖到墙角垂泪。
    好在秦璟不会跟着起哄。
    要不然,秦玓九成会泪流成河,彻底淹了秦氏坞堡。
    “阿兄。”秦璟终于出声,“待援兵抵达,我将率兵暂回彭城,驻兵和进军之事便委托兄长。”
    秦玚和秦玓互看一眼,回彭城?
    “为何这么急?”秦玚不解。
    “昨日城中传讯,有贼人假称大道祭酒,妖言惑众。”秦璟沉声道,“其言蛊惑民心,不得不防。”
    秦玚登时沉下表情,秦玓更是狠狠的握拳。
    “这些该死的小人!胡人在时为何不出来?以为秦氏坞堡好欺吗?!”
    “难保就是被胡人收买,意图搅乱彭城!”
    早在建元初年,秦氏坞堡的辖地内就出过这样的事,当时有百余流民被贼人蛊惑,聚众冲击县衙,砸开县中的粮仓,闹出不小的乱子。
    事败之后,被蛊惑的流民无一生还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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