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足尖轻点,跃到地面上。
纪恒愣住了,她这一举动太突然了,他还不知道她要拿什么,她就下去了。
所以他这是被留在房顶上了吗?
二月底的风还稍微带着凉意。纪恒站在房顶,他脚下一动,就能踩到瓦片。他的心提在半空,饶是他向来镇定,此刻也有些无措。
如果阿芸不回来,他是要自己跳下去,还是高声唤小南小北,给他抬个梯子来。
他抬头看了看天,万里碧空只有一朵白云。
算了,阿芸很快就会回来的。
他也需要学学她说的轻功。
谢凌云回来的很快。——只是在纪恒眼里,她离开的时间很长。
她抱着两个蒲团,飞身跳上房顶,脚下凌空,站在纪恒面前。她轻轻放下蒲团,招呼纪恒小心坐下。这才看向纪恒:“没有久等吧?”
纪恒轻轻“嗯”了一声,不想让她知道,他刚才的复杂心理。
两人并排而坐。
谢凌云心情很好,说道:“其实房顶很好玩儿的,我以前也想过让人跟我一起在房顶,但是都没有机会……”
纪恒听她这话虽然欢喜,却隐隐有种落寞之意,他心里奇怪,又有点心疼。他握住她的手:“嗯,你要喜欢,我可以常陪你……”
但是,别随便把我丢在房顶。
谢凌云展颜一笑:“纪恒,你真好。”
纪恒听她夸赞,很是受用。两人并排坐在高处,他竟有些隐秘的欢喜。他的阿芸不同于常人,是独一无二的。
一阵风吹来,纪恒忽然侧头问道:“阿芸,你冷不冷?”
谢凌云呆了一呆,扭头看他:“我不冷,你冷吗?要我……”
她想说“要我把衣裳脱了给你披上吗?”,没说出口,好像有哪里不对。
纪恒放心:“嗯,你不冷就好。”
他看她穿的不算厚实。
两人闲话一阵,谢凌云说起自己刚回京时,就住在这院子里。
纪恒点头,其实这些他也知道的。
他很享受这样的时光,这样的氛围。她的眼里满满的都是他。
忽然,谢凌云轻轻“咦”了一声。
“怎么?”纪恒问道。
谢凌云摆了摆手:“也没什么,没什么的。”
她耳聪目明,又在高处,能看到远处的场景。她看见了正在争执吵架的谢萱和孙叔宁。
她神色怔伀,她知道这两人关系不好,但没想到差到这种地步,在谢家做客都能吵起来。
——这事要从孙叔宁说起,他今日随着谢萱到谢家来。先是见长辈,被人叮嘱了一通。后来是跟男客一起。
他是英国公之子,先皇后的亲弟弟,又算是谢家的女婿。在场客人,或多或少,都会吹捧他。这些,孙叔宁早就习惯了,他不以为意。
不少客人向敬酒,孙叔宁笑呵呵的,来者不拒。只是有个自称叫孙九郎的,说是来自绥阳,这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这个孙九郎虽然跟他一样都姓孙,但很明显不是一路人。孙叔宁原想着孙九郎是谢家的远房亲戚,没想到并不是。
孙九郎是进京赶考的,刚参加完春试,听说跟谢家有旧。
旁人敬酒的祝词,孙叔宁都能明白。可是,孙九郎的,他就搞不懂了。
祝他夫妻恩爱、伉俪情深、早生贵子……是个什么意思?
孙叔宁算是听出来了,敢情这孙九郎话里话外的意思,是让他对谢萱好点?
孙九郎提起“尊夫人”,虽然努力微笑,但眼中略带苦涩。这,这……
孙叔宁没法不多想。
绥阳的,难不成是跟谢萱青梅竹马?有这样一个年貌相当、又有才华的青梅竹马,难怪谢萱会反常了。
——孙九郎进京参加春试,那说明至少秋试是过了的。有功名在身,可不是有才华吗?
怪不得,怪不得谢萱不愿嫁他,洞房花烛夜,还要拿剪刀捅他。原来是惦记着旧情人啊……
孙叔宁自以为想明白了其中缘由,喝多了酒的他怒气上涌,推说要出去醒醒酒,就先告辞离去。
经冷风一吹,他清醒了点,他毫无目的地走着,一时也忘了,他是在内宅中,不好轻易走动。
也是他运气好,正好碰到出来散心的谢萱。孙叔宁直接就上前:“站着,我有话说。”
谢萱闻到他身上的酒气,面色一沉,不想搭理他,只说:“说什么?你还是先找个地方醒醒酒吧。这地方也是你能来的?”
孙叔宁却道:“我说完就走,不耽搁你的时间。”
谢萱看他眼睛发红,心中隐隐有惧意:“你说。”
她后退一步,想与孙叔宁保持距离。
然而她后退,孙叔宁却上前。
一退一追。
谢萱烦了,干脆不再退了。
她冷着脸:“你想说什么?”
孙叔宁却不直接开口,他环视四周,看周围事物颇为熟悉,他皱了眉,大脑略觉混沌:“我来过这里,那回你勾引唐颂就是在这儿,是不是?”
“闭嘴!”听他提起旧事,谢萱羞愤难堪,“不准再提那事。”
孙叔宁哼了一声:“你做得,我说不得?”
谢萱不欲再理会他,飞速疾走。她虽然跟孙叔宁关系不好,可她并不想给别人看笑话。
她走,孙叔宁自然就追。
他在她身后问道:“那个绥阳城的孙九郎,跟你是什么关系?”
谢萱脚下一顿,回身道:“他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。”
孙九郎跟她曾经议亲,和她嫁给孙叔宁一样,都是让她难堪的经历。她一点都不想提起。
孙叔宁却道:“不是吧,人家现在还记挂着你呢。你敢说你拒婚不是因为他?你没想着等他中了进士,你们再续前缘?”
谢萱一愣,不知怎么,她顺着孙叔宁的话,说道:“是,我就是这么想的。所以,我才希望你早些休了我啊。”
“你……不要脸!”孙叔宁咬牙怒道。——尽管他也这般猜测,可真听她承认,他仍是压不住心里的滔天怒火。
明明他并不在意她的。他想,一定是喝酒了的缘故。
谢萱笑了,为成功气到了孙叔宁而开心。她苍白的脸颊,浮起一抹笑意:“论不要脸,我怎么比得过你?”
她一点都不喜欢孙九郎,可这丝毫不影响她借孙九郎给孙叔宁添堵。
只是她错估了孙叔宁。她没想到,孙叔宁接下来的动作竟是紧紧抱住她。
那一夜的噩梦袭来,谢萱反手便是一巴掌上去。
“啪”的一声。
孙叔宁脸颊火辣辣的痛,酒意倒是散去不少。
他本就是小白脸,谢萱下手又重,那白皙的面颊上瞬间显现出指头印儿来。
……
谢凌云在高处看到的就是他们争吵,孙叔宁要抱谢萱,反被谢萱打了一巴掌。
她呆了一呆,心想不知道孙叔宁会不会还手。他比谢萱高出一头多,男的力气大。他要是一巴掌上去,谢萱的牙齿都难保住。
她伸手摸向身边的半片瓦片,想着要不要出手。
不过,孙叔宁并没有还手,他傻了一般看着谢萱。直到谢萱跑走,他都没动一下。
谢凌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。
她看见孙叔宁在原地呆了很久,吹着冷风,好一会儿才摸了摸脸颊,深一脚浅一脚往回走。
谢凌云轻轻叹了口气。
“怎么了?”纪恒方才注意力都在她身上,并未注意到任何异常。
谢凌云想了一想,轻声道:“你小舅舅,和你小舅母。啊,就是我姐姐,关系似乎不大好。”
她记得谢萱曾想让她帮忙和离,还说以什么秘密来换,说她前世的相公什么的。
纪恒心头有些异样,仿佛这么一来,阿芸比他高出一辈儿来。
他面色不改:“是不大好。”
他想起前一阵子小表妹的昏迷,顿了一顿,说道:“小舅舅房里人太多,他又处理不好关系。自然会夫妻生分。”
他自小所见男子无一不是有妻有妾。夫妇二人因侍妾之流而生分,乃至反目的,不胜枚举。即使是他那贤惠,事事以他父亲为重的母亲,也因为现在的石贵妃等人而不开心过。
谢凌云看了他一眼。
纪恒一怔,忽然想起什么,他笑一笑,说道:“你放心,我们绝不会这样。我有你就够了,你有我也够。”
谢凌云好半晌之后,才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
他还握着她的手。她手心里已经有了点汗意。她微微侧了侧脑袋,将头虚靠在纪恒肩上。
她这个动作,教纪恒惊喜无比。
他一时竟不敢相信眼前的画面。他们两人自相识以来,少有的几个亲密动作,都是由他主动。她每次都像是拗不过他,才任他去了。
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意味着她的心离他更近了一步。纪恒心情激荡,松开握着的手,想用胳膊环住她的肩头。
可是他刚一松手,谢凌云就迅速移开了脑袋,端正坐好。
她脸颊微红,方才是不是忘形了?偷偷暼了纪恒一眼,看他神情木木的,也看不出什么。她暗暗庆幸,还好她动作快,他没反应过来。不然,多难为情啊。
纪恒深吸一口气,所以说,现在他手里和他肩上都空空如也?
作者有话要说: 啊,么么哒,么么哒~(^3^)-☆么么哒~(^3^)-☆
第92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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