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。任城之战时,他就这么干过。
麹义独自在帐中踱步,不时的停在地图前,分析着双方的局势。黄琬意外被困,这件事打乱了所有的部署,他也好,孙策也罢,都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出现。对双方来说,既是危险,又是机会,对他尤其如此。黄琬被困在山里,能不能接出来,他心里没数,只能尽力而为,别让袁绍以为他见死不救。可若是能击杀孙策,就算黄琬死了,也可以功过相抵吧?
两军交战,击杀对方主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,所以麹义一直没有这样的设想。可是去卑被孙策击败,他意识到这种可能并非一点也没有。对于这种喜欢好逞匹夫之勇的将领来说,兵力多少其实并不重要。他们是匹夫,虽有万众,不异独行。只要能将他诱入陷阱,杀死他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。
麹义的目光在颍阳和襄城之间来回逡巡,最后落在大营西侧数里的龙渊,嘴角微微一挑。
“既然你自称凤凰,那我就来个龙凤斗,你浴火重生,我就用龙渊水浇灭你这把火。”
……
郭嘉摇着羽扇,焦灼不安地来回走动,不时掀起帐门向外看。“有没有消息?”
诸葛亮头也不抬,平静地说道:“没有。”
郭嘉瞅瞅他,突然笑了一声。孙策率部先行,原本只是为了抢占阵地,阻止荀衍渡水,结果意外发生,荀衍撤退,孙策孤军作战的旧习发作,渡过颍水,与两倍于己的匈奴骑兵交战,之前预定的方案全部落空,全面失控。他心里急得都冒火,诸葛亮却不动如水,让他很是惊讶。
“孔明,你倒是沉得住气啊。”
诸葛亮放下手中的笔,抬起头。“不是我沉得住气,是我相信将军。”
郭嘉忍不住笑了起来。“哦,说来听听,你这话有所指啊,难道我就不相信将军?”
“嗯……”诸葛亮沉吟了片刻,也笑道:“我并没有这个意思。祭酒是将军的心腹,又深谙人性,对将军的了解无人能及,我入幕不久,岂敢与祭酒并肩。不过,我们虽然都是将军身边的人,关系却不太一样,所以看法上也有一点区别。”
“怎么个不一样?”
“祭酒比将军年长,对将军稳定豫州居功至伟,又感激将军器重,对将军期许甚高,唯恐他出一点意外。你们之间不是简单的君臣,还有师友之义,自觉有照料将军的责任,所以处处担心,生怕将军一时不慎,有什么闪失。”
郭嘉眨眨眼睛,笑而不语。虽然嘴上不会附和,但他承认诸葛亮说得对,他的确有点这样的心理。
“我则不同,我比将军年幼,又蒙将军不弃,留在身边教导,对将军有景仰之心,尤其是对将军在战场上的直觉敬佩有加。”诸葛亮笑笑。“将军用兵固然有名将之风,可是比起他的武艺来,似乎还要略逊一筹。所以,决生死于方寸之间、斗牛之地,当今又有谁是将军的对手?”
郭嘉微微颌道,却又说道:“话虽如此,匹夫之勇终不可恃。他是一军主将,不是刺客,不能总以一人之力决胜负。若是不然,又何必花费这么多心思练兵。”
“不然。”诸葛亮再次摇头。“将军之所以能脱离主力,游弋于战场,不仅是因为他武艺高,还因为有祭酒。用兵以奇正相依,缺一不可。祭酒掌中军为正,让对手不敢轻举妄动,将军才能出奇,寻机破敌制胜。毕竟相较于袁绍而言,我军实力有所不及,如果仅有正兵,用堂堂之阵,就算取胜恐怕也是惨胜。”
郭嘉打量着诸葛亮,无声地笑了起来。“孔明,你学得很快啊,青出于蓝,指日可待。”
诸葛亮摸摸头,有点腼腆,转身看向一旁的陆议。“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,伯言对将军的了解远胜于我。如果没有他的提醒,我也没把握。”
陆议微微欠身。“孔明兄谦虚了,我可没说什么,况且祭酒也并非不知,只不过是关心则乱罢了。”
郭嘉摇摇羽扇。“行了,你们都别谦虚了。说说看,眼下这局势究竟是怎么回事,麹义、荀衍突然后撤,究竟是出了事,还是诱敌之计?”
诸葛亮和陆议互相看了一眼,不约而同的笑了。陆议说道:“祭酒,这两件事并不矛盾啊,出了事也可以诱敌,诱敌也有可能出事。可胜在敌,不可胜在我,管他是计还是出事,只要我们不中计,甚至将计就计,就算前面有万丈深渊,掉进去的也不会是我们,只会是对手。”
郭嘉的目光在两个少年脸上来回扫了两次,一声轻叹。“后生可畏,我今年算是领教了。”
诸葛亮躬身施礼。“蓬生麻中,不扶自直。有将军和祭酒这样的珠玉在前,我们岂敢松懈。将来若有所长,亦不敢忘将军与祭酒栽培之德。”
第1362章 和而不同
“少来这一套。”郭嘉哈哈大笑。“你们说说,如果这是一计,会是什么计,又该怎么破?”
见郭嘉要考校他们,诸葛亮和陆议又惊又喜,这种开小灶的机会太难得了。诸葛亮连忙收拾案几,取出地图。沙盘太大,孙策的大帐放不下,只有地图可用。不过对他们来说,颍川的地图早就装在他们脑子里。陆议则准备了一些果浆和点心。两军交战,孙策又不在营中,他们今天注定不可能安睡,要时刻准备应变,这些东西都是预先准备好的。
三人围着案几坐好,诸葛亮和陆议拱了拱肩膀,都要对方先说。见他们谦虚,郭嘉直接点将,按年龄顺序来,让诸葛亮先说,陆议补充。以他的经验,这两个少年都很优秀,是人中龙凤,但又各有所长,诸葛亮心思周密,擅长细节谋划。陆议眼界开阔,擅长从大处着眼。让他们俩配合,自然可以各施所长,庶几完美。可是这样的人才不可能永远只做军谋,迟早要独当一面的,让他们尝试着做自己不那么擅长的事,互相借鉴,有意识地补上那么一点点短板,却有可能造就两个完美的天才。
诸葛亮虽然有些意外,却没有推辞。他很清楚郭嘉的良苦用心。他盯着地图,沉吟良久,清了清嗓子,伸出手,在襄城点了点,又缓缓滑向郏县,最后指向洛阳。
“两军相争,首在争势。常言道,根深而叶茂,本固而枝荣。军之根本在粮,黄琬之根本在洛阳,颍川残破,户口损耗,纵使有荀衍从中搓合,与颍川韩氏和解,所收的粮食也支撑不了太久,势必要从洛阳转运。黄将军入颍川,北可攻郏县,南可取襄城,黄琬如芒在背,必除之而后快。论战力,黄将军自然胜出不止一筹,可是黄琬书生,未必知道厉害,又以为兵力占优,主动出城挑战以求尽快击败黄将军当是他最可能的选择。黄琬位高名重,又是党人前辈,一旦形势不利,甚至受制于人,荀衍不可能不救,这很可能就是荀衍迅速撤走的原因。曹豹身为黄琬部属,更没有不救的道理。荀衍、曹豹撤走,麹义的兵力不足以攻城,将计就计,顺势而行,在野战中取胜就成了他的必然选择。”
郭嘉慢慢品着果浆。“若是野战,麹义会选择何地为战场?”诸葛亮刚要说话,郭嘉指指陆议。“伯言,你来说。”
“喏。”陆议施了一礼,不紧不慢地说道:“若不计荀衍、曹豹等人,麹义有步卒两万,与我军兵力相当。匈奴骑兵利骑射游击,不利突击,所以麹义不用用他们为主力,而是让他们四周游弋,寻找战机,牵制我军一部分兵力,可以抵其训练、装备之不足。再加上对我军骑兵的忌惮,这个地形应该是利于步卒,不利于骑兵的地形。”陆议伸手在地图指了几个地方。“颍阳与襄城之间,最适合的地点无非这么几个,邑城,西不羹、池城、龙渊,从麹义的行军路线来看,首先是龙渊,其次是西不羹。”
他顿了顿,又道:“如果考虑到麹义本人的情况,龙渊的可能性最大。”
郭嘉反问道:“为何?西不羹离襄城近,方便襄城的人马增援,对麹义更有利。”
“有三个理由:其一,麹义所领是诸军中最精锐的部分,未必需要增援,既然可以独占其功,又何必与他人分肥;其二,麹义是西凉人,西不羹这个地名于他不吉,而龙渊五行属水,正可以克将军凤凰之火;其三,若无可趁之机,我军不会出击,他一定要选择一个看起来对他不怎么有利的地方,我军才会冒险。”
“那我们该怎么办?”
“引而不发。”
“拖住他?”
“是的。拖住麹义,为黄将军击破黄琬创造机会。黄琬是书生,荀衍也是书生,都不是黄将军的对手,就算黄将军不能全胜,只要我们击破了麹义,黄琬、荀衍也独木难支。天气渐热,雨水渐多,我军主力来自江南,习惯这种天气,而麹义的部下却大多来自河北,还有一些来自凉州,很难适应中原的气候。再加上我军的水师优势,时间拖得越久,形势对我们越有利。况且从大势来说,袁绍、黄琬都利于速不胜,不利于持久。以守代攻,本来就是将军与祭酒的既定战略,浚仪战场如此,颍川战场也如此。”
郭嘉笑笑。“你们说得有理,不过麹义也不傻,他不会等太久的。除非……”他咂了咂嘴,没有再说下去。陆议不紧不慢的接过话题。“除非以将军为饵。如果能重创将军,甚至击杀将军,就算黄琬阵亡,麹义也能将功抵罪。”
诸葛亮脸色一变。
郭嘉摇了摇头,苦笑道:“没错,我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。”
话音未落,帐外响起急促的脚步声,一个军谋冲了进来,帐门掀起,身后跟着一个骑士。骑士目光一扫,快步走到郭嘉面前,拱手道:“祭酒,将军有口讯。”
郭嘉连忙站起。这个骑士是孙策的侍从骑士,不仅武艺高强,而且忠心无虞。让这样的人传口讯,就是为了避免消息落入敌人之手,用这种方法传的消息也必然是非常重要的消息。
“说。”
骑士附到郭嘉耳边,嘀咕了几句。郭嘉脸色微变,不自觉地瞅了诸葛亮和陆议一眼。诸葛亮和陆议互相看了一眼,不约而同的笑了两声,随即又异口同声地叹了一口气。
孙策以身为饵,这可不是什么好事,这是一场冒险。弄得好,可以重创麹义这位河北名将,折袁绍一臂。弄得不好,孙策受伤,对孙家来说无异于灭顶之灾。
“祭酒,我反对。”诸葛亮说道:“我们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险,完全可以缓缓图之。”
郭嘉眨着眼睛,不说话。诸葛亮急了,正要再说,陆议说道:“孔明,你过虑了。将军既然知道自己是诱饵,就不会有危险。他如果真觉得这是一个击败麹义的机会,那才危险。”
诸葛亮一愣,随即又说道:“话虽如此,可是鱼和渔夫从来就不是一成不变的,双方互为诱饵,谁能确保万全?麹义不是普通将领,纵使将军骁勇,这个冒险也失乎轻率,完全没有必要。”
陆议说道:“正因为如此,你与其劝阻将军,不如想想怎么做才能确保万全。军谋负责谋划,却不能越庖代俎,替将军决断。”
诸葛亮张了张嘴,又闭了嘴巴。
第1363章 噩梦
郭嘉本想看一场好戏,但诸葛亮居然没有应战,战斗还没开始就结束了,这让他有点失望,不禁多看了诸葛亮几眼。这可不像他印象中骄傲的少年。
陆议放缓了语气。“既然是战场,就不可能没有危险,要想完全避免,除非坐守平舆,或者像车骑将军一样固守大城,待袁绍自退。但豫州无险可守,有守无攻,一旦袁绍四处攻城掠地,则豫州不失而失,将军不败而败。届时豫州世家卷土重来,将军数年心血毁于一旦,全成了袁绍的战利品,风险何如?”
诸葛亮点头道:“伯言,我并不是反对出击,以攻代守,只是反对将军以身为饵。麹义不过袁绍麾下一将,纵使善战,也不足以和将军相提并论。为了击败他而置将军于险地,有失轻重。万一有失,后果不堪设想。”
“诱敌与冲阵相比,哪个更危险?”
诸葛亮苦笑。他明白了陆议的意思,孙策天生好勇斗狠,让他安安静静地坐守中军,持重而战,那是不太现实的。
“诱敌毕竟是诱敌,目的只是要让对方觉得有机可趁,并不是真的要以身犯险。我想将军也是此意,并非要万军之中斩麹义首级。”陆议转身看向郭嘉,不紧不慢地说道:“祭酒,如果我猜得不错,将军很可能还有其他部署,对吗?”
诸葛亮一愣,这才意识到郭嘉什么也没说,只是用神情暗示他们猜中了。他连忙看向郭嘉,却见郭嘉笑得很促狭,一脸为老不尊,恶作剧得逞的模样。他暗自叹了一口气,论起对孙策、郭嘉的了解,他毕竟还是略逊一筹。
“没错,将军的确有以身为饵的计划,但他只是想拖住麹义,并不是想亲手斩杀麹义。”
郭嘉把孙策的计划叙述了一遍,摇着羽扇,脸上笑意盈盈,心里却很无奈。他考虑得远比诸葛亮和陆议全面。因为他的存在,颍川士人大量进入孙策的幕府,不知不觉中影响了孙策对颍川的政策。由始至终,孙策一直没有像对付汝南世家那样对付颍川世家,颍川世家的境遇比汝南世家好很多,但他们并没有知恩图报,却因此低估了孙策的实力。庞山民要保护颍川世家,舞阳韩氏居然与袁绍和解,近半个颍川的世家选择支持袁绍,与孙策作对。他们以为袁绍能胜,却忘了汝南世家的前车之鉴。
这些都刺激了孙策,所以他要将荀衍、麹义赶出颍川,为此不惜从汝南调兵。毋庸置疑,此战之后,孙策肯定会借机清除一批颍川世家,以后也会收紧对颍川人的约束,颍川人壮大实力的机会越来越少,而扬州人甚至兖州人会得到更多的机会。孙策让刘虎、刘磐和陈武一起执行任务,很可能就有这方面的考虑。
陆议很敏感,又是吴郡人,与孙策思路更接近,他意识到了这个可能性。诸葛亮毕竟入幕时间太短,他的反应慢了半拍。不过以他的聪明,他很快就会明白这一点,甚至可能利用这个机会引荐更多的徐州人入幕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这两个少年迟早会像庞统一样外放,和他鼎足而立,各代表一州势力。
颍川人独大的局面永远不可能实现了。或许这就是孙策的预定计划?要不然未免太巧合了。郭嘉心中忽然一惊,如果是这样的话,那孙策的心机就超出了他的想象。
郭嘉一时出神。他一直觉得自己对孙策的心思了如指掌,现在却突然意识到情况未必如此。
陆议轻咳一声:“祭酒,军情紧张,我们还是尽快拟定一个诱敌的计划吧,将军还等着呢。龙渊离襄城只有一日路程,机不可失,时不再来。”
郭嘉惊醒过来,连忙点头,让他们安排军谋处推演,构思诱敌战术。
……
袁绍做了一个梦,梦见自己被砍断了一只手一只脚,血流如注,疼痛钻心,身体摇摇晃晃,站立不稳。面前站着一个人,手里提着血淋淋的战刀,面目却看不清楚,一会儿像是孙策,一会儿又像是袁术,两张脸变来变去,有时候又混在一起。
“痛不痛,痛不痛?”袁术狂笑着,用血淋淋的战刀指着袁绍的脸。“贱奴,你也配做袁家家主?我呸!吃了不该吃的东西,就打烂你的嘴。拿了不该拿的东西,就砍断你的手。”
“你不是觉得党人碍事么,我帮你杀掉他们,你是不是该谢谢我?”那张脸又变成了孙策,看起来却不如袁术那么清晰,有点模糊,有点简略,说不出的诡异,但他脸上得意的笑容却非常真切。“袁谭被我俘虏了,何颙被我生擒了,接下来你还看谁不顺眼,我帮你处理掉……”
孙策一边说着,一边比划着战刀,作势要砍袁绍的另一只手,刀上的鲜血滴在袁绍脸上,顺着脸颊往下流。袁绍惊恐的大叫着,想躲得远一点,身体却像被固定住了,一动也不能动。他向四周求救,四周人影绰绰,却没有一个人伸出援手。他看到了荀彧,他看到了曹操,他还看到了儿子袁熙。荀彧正和一个少年耳语,两人不时看他一眼,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浅笑。曹操正抱着一个女人调笑,不时的向他挥挥手。袁熙却被两人缠住,浑身是血,动弹不得。
“哈……”袁绍一声大叫,猛然坐起,汗水淋漓。
“主公,你做噩梦了?”郭图坐在他面前,关切地看着他。
袁绍屏住呼吸,看了看四周,确认这是在自己的帐篷里,刚才只是一场梦,才慢慢镇定下来。他打量着郭图,眨眨眼睛。“公则,你怎么……还没睡?”
“睡了,不过……”郭图低下头,袁绍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见郭图手中拿着一封军报,军报上有三道刺眼的短横。虽然被郭图的身影挡住了,看不清颜色,但袁绍意识到那应该是朱砂的交通。三道朱砂,最紧急的情况,要用最快的速度传递。
袁绍的心脏猛跳起来,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。他张了张嘴,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干哑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他咽了两口唾沫,还是无济于事。郭图起身走到一旁,倒了一杯水递给袁绍。
“主公,不要急。”
袁绍咕咚咕咚将一杯水喝完,嗓子好了些,心里却更加火急火燎。他拽着郭图,急声道:“什么事?”
郭图将军报递了过来,低声说道:“黄子琰……诱敌不成,被黄忠困在山里,生死不明。”
袁绍顿时觉得浑身的血都涌上了头,太阳穴呯呯乱跳,眼前一阵阵发黑。
第1364章 人选
郭图早有准备,连忙扶住袁绍,又冲着外面喊了一声。两个医匠应声而入,为袁绍检查身体。袁绍大怒,飞起一脚,将其中一个医匠踹翻在地,吼道:“滚!”
医匠们不安地看着郭图,坐在地上的那个脸色煞白,袁绍这一脚正中他小腹,疼得他直冒冷汗,腰都直不起来。郭图挥挥手,示意他们先出去。袁绍还有劲踢人,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。
搅和了一阵,袁绍稍微冷静了些。他坐在床边,一手按着膝盖,一手抚着怦怦乱跳的心口,深吸了两口气。郭图也不说话,静静地站在一旁,眼神忧郁。袁绍今年正好五十,他自己可能感觉不到,可是旁边的人却非常清楚,他已经有衰老的迹象,如果不能好好休养,再这么操劳下去,说不定哪一天就垮了。
这让郭图很不安。他比袁绍还大两岁,其他人也都差不多,再过几年,他们都是老人,而孙坚刚刚不惑,孙策刚刚弱冠,从年龄上,他们就没有任何优势可言,留给袁绍的时间越来越少了。能和他们长期对峙的人只有袁谭,而袁谭刚刚回到邺城,还没来得及洗脱他战败被俘的污名。
时不我待啊。
袁绍过了一会儿,抬起头,脸色平静了很多。他从郭图手中取过军报,仔细读了一遍,又无力的放下,用手支着额头,痛苦的闭上了眼睛。
这真是意想不到的挫折。黄琬在这个时候被黄忠困在山里,麹义、荀衍不可能见死不救,他们只能退守襄城,将汝水以东全部让给孙策。即使如此,他们也未必能救出黄琬,洛阳面临着易主的重大危机。
除了黄琬,朝廷的党人中还有谁能胜任坐镇洛阳的重任?袁绍冥思苦想,一个也想不起来。论能力,论交情,黄琬都是最合适的人选,其他的要么是坐谈客,要么是首鼠两端,忠诚堪虞。
第490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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